笔者(同人作者A):现实是那个陌生人给我的回信,我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诈骗新套路,下一封信就会回复我是吴邪,为了帮小哥恢复记忆需要你打钱2000。但我回了信,想了解他们的近况,比如小哥怎么找到吴邪,小哥能不能适应现实世界,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对方半年后后给我回了一封长信。
您好,同人作者A。
关于小哥能不能适应现实世界,我们最近才有了结论。
首先小哥能找到我不是因为吴山居,而是他在宿主的记忆力见到了我,西湖雪天船上匆匆一瞥,就很确定是我。后来他靠着宿主记忆里的蛛丝马迹找到我家的地址。系里给小哥放了半年的长假,他来了之后就在我家住下,还像雨村时候那样日常巡山跑步。他的身体逐步变化,从一个普通男人细胳膊细腿变成我记忆里瘦又高密度的肌肉组织。灵魂进到另一个人身体里就会尽快的将这具身体改造成自己熟悉的样子,这件事发生在胖子身上是长胖,发生我身上则是肺炎和嗅觉缺失,发生在小哥身上则是体重增加而体型不变,身形逐渐挺拔舒展如同上了弦的长弓。
这些天我调查小哥所魂穿的宿主社会关系,此人名叫张海音(名字也这么像张家人),海音父母健在,但很早就离婚各自建立了新家,对他也就是给口饭吃交交学费。这对父母在海音自杀这段时间也只来看过他一次,扫了一眼就走了。对海音人生最负责是初中数学老师和一位老琴师。初中数学老师发觉他的数学天赋把他引到奥数竞赛,让他靠着国际奥数金奖进了浙大少年班,而老琴师则教会了他弹奏古琴,让他在数学之外拥有了自己灵魂的后花园。我听过他很多传闻,例如他觉得开灯浪费,晚上就躺在黑暗中独自心算思考数学。他的话题只有数学,任何数学问题都可以,无论问他吉米多维奇习题集还是宿管小孩问他初中数学题,他都会讲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在极偶尔在不聊数学又想闲聊的时候,他会从你桌面上任何一个能看到数字或者几何结构的东西聊起,比如手表,电表,钟表。他室友提到海音从没花过时间练习,但他精通所有棋类和扑克类运动,拿着四套扑克跟他打,他都能轻松算出你手上所有的牌,普通人唯一能赢的只有狼人杀,因为海音不会说谎。
他有朋友吗?我最后问海音室友同事以及所有相关人员。得到的答案总是:他应该没有。
种种迹象表明,张海音可能是高功能阿斯伯格症患者。这种人心里常常有强烈的感情,但感情的表达和接受能力都有所缺失,大概是这种缺失再加上家庭忽视,导致他最后的自杀。从童年悲剧的角度海音应该比不上小哥,所以小哥有没有想过自杀呢?大概没有吧,首先要感受到强烈痛苦,才会想自杀,小哥大概在感受痛苦这一个环节就缺失了以至于没有想过,对死亡的淡然的人恰恰不会选择死亡,因为连选择的意愿都没有。
另外小哥不是阿斯伯格,小哥的沉默源于缺乏交流意愿,并非缺乏交流能力,他会说谎,想跟人说话的时候总能表达很清楚。
张海音的不善言辞跟小哥的缺乏交流意愿,在外观上基本一致,以至于他的领导同事和学生早已适应了与这类人共同工作。没有好友也意味着小哥不用在人际关系上伪装。
住在吴山居两个月后,小哥提到去长白山,我跟系里请假,收拾好行囊就出发了,胖子还要照顾小孩只能在群里远程表达支持:“你们俩蜜月旅行,我就不跟着掺和了。”我就在群里发不屑的表情图炸胖子,这次我们是真的三人在群里说话,沉默侠ID背后有小哥,而不是个安慰性质的小号。
小哥不在的时间,我每年都会去长白山,西坡、北坡、南坡甚至朝鲜的东坡我都上去过,整个山路已经非常熟悉。可小哥去的时候依然感觉不一样,他比我更熟悉,就像来过千万遍了,对每条山谷每个缝隙都熟悉得可怕,带着我去了一个人迹罕至的方向,我们在山里走了三天,到了某个雪山的山脊上,我内心一颤,这地方已经是我第三次来了。第一次,在夕阳下,小哥曾经膜拜远方的雪山,第二次是平静与雪山的对视。而这次他淡淡的看了很久,只是这次映照在他脸上并非夕阳,而是清晨的淡蓝色晨光。
我开始害怕,如果上面真的有青铜门呢?如果我们依然在书中世界呢?如果我们只是做了一场穿到现实世界的梦呢?
可我们就在这里停下了,小哥说后面的路是作者虚构出来的,在现实中找不到对应了的路线。
我们在这个现实和梦幻的交界处上呆了三天,小哥终日沉默的看着雪山,我猜他可能在跟雪山对话,用我根本听不懂的语言,即使在现实中他跟长白山也依然存在某种联系,而我一无所知。
三天过后,我们下山了,他告诉我,已经结束了,脸上是一种深深的释然,乃至空茫。
过往一切责任都放下了,下面就是寻找新的意义。
虽然这个意义的姗姗来迟又猝不及防,他从长白山回来在西湖边上昏昏沉沉睡了三个月,除了吃饭上厕所就是睡觉,这三个月我申请在家办公,在家守着,真的很害怕他一觉醒来失忆复发。后来又说服自己,忘了就忘了吧,那些回忆是太过沉重的负担,新世界删号重开也挺好的。把我和胖子忘了也没有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开启新的回忆。
近几天胖子工作不太忙,也请假来陪着我们,我们一起喝酒抽烟吃毛豆发愁小哥的未来。
胖子觉得以小哥长相和身材混个网红是妥妥的,胖子的娃学习不好,长相普通,也想将来当网红,才真是愁人……我觉得不行,看到小哥在抖音小鸟伏特加,雷霆嘎巴,我会疯的。
小哥精通中国所有榫卯结构和机关奇术又有一双巧手,可以改专业到我们考古院研究中国古代建筑营造,他在中国民俗学和丧葬传统上的造诣也不差,想搞民俗学研究应该也可以。离开学术圈当手艺人木匠估计也行,他干活的视频还能上传抖音快手推广一下,毕竟这么好看的木匠人间罕见,也算把握了流量密码。
我旁敲侧击的问过我们院长,海音自杀之后,大脑可能受了点影响,要是搞不了数学能不能……
院长一笑:“你操他的心呀,实在没必要。海音要是肯开班授课或者弹琴,出场费至少是这个数。”院长伸出了三根手指。
我都不好意思问是三万还是三十万了,反正小哥素来很贵,往贵了猜,肯定没问题。
长久以来,古琴一直位于中国民族乐器鄙视链的顶端,约等于拨弦古钢琴在西方乐器中的位置。而古琴圈子自古以来以逼格极高著称,中国独特的减字记谱法里没有节奏,古琴的传承历来是师徒口传心授,传承一断曲子的节奏就无人知晓,嵇康死前才会感慨广陵散成绝唱。虽然减字乐谱留下了,但是节奏已经随着嵇康湮灭在历史中。后世的广陵散某种程度相当于重新写了旋律,早已不是竹林七贤的广陵散。进入近现代之后,靠着录音和视频一定程度解决了古琴传承问题,这个乐器依然有太多太多神秘和传说。严格的师徒传承依然是这个圈子的传统。而小哥魂穿的宿主,被吴门琴派最后的大师收为亲传弟子,生前还将价值连城的陨雪古琴传给他,算是吴门琴派衣钵传承人了。
杭州多附庸风雅的商人,无论是上古琴课还是在宴席间请乐师都出得起大价钱,他们分辨不出琴声好坏,但肯定认得小哥手中的陨雪琴。
古琴也是选项之一,虽然这么久了,我完全没看出小哥对音乐有任何的喜好。应该说,我没看出他在任何方面有任何喜好。
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我已经把吴山居包给三叔,每个月收点房租再加上我自己的工资,绝对养得起我们俩。
但是我总觉得小哥还是要干点工作,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活计,也肯定需要做点什么,实在不行就去当收银员吧,反正他有工作经验。
胖子接话,他家娃要是考不上大学,也去当收银。
喝着酒说着话,一股中年危机的悲伤涌上心头,我跟胖子愁的抱头痛哭,胖子为了自己不成器的儿子,我为了小哥,妈的,现实世界太难了,没有人给你寄信,安排迷局冒险,一切全要靠自己找出路,自己要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
第二天清晨,也就是从长白山回来的三个月后,我宿醉醒来头很疼,隔窗看见院子里写满了粉笔字,走近看全是数学公式,清晨薄雾丝丝缕缕的天光中,小哥站在一堆天书般的数学公式中间,抬头望天,神秘遥远的仿佛当年站在青铜门前。
“有趣。”这是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我特想把这句话录下来当铃声。
就跟所有重大发现一样,很久很久以后某个数学圈的故事也充满传奇色彩。一位中国青年自杀未遂之后,去长白山无人区呆了三天,回来又在西湖沉睡了三个月,醒来之后解决了一个改变历史进程的重大数学难题,把黎曼猜想的证明狠狠往前推进了一大步。
当然现实非常平淡,小哥只是默默接手了宿主之前的工作,身为凡人大概倾尽一生都证明不了黎曼猜想,但能找到自己的生活,已经是奇迹了。
所以结论就是,他适应了。
或者说这个广阔的现实世界有幸适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