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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发生在现代的原著向后续。

缙云和北洛两人论。巫炤转世为王辟邪的梗最早来自@肩上是风 的回复。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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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炤把红伞小心的收起来,跟北洛留给他手机,钱包,千秋戏和鱼竿,云无月留下的花种放在一个小纸箱子里。收拾完,紧张了一天一夜的精神终于松弛下,他歪倒在小床上,睡了一个白天,傍晚才醒过来,过度损耗的妖力只恢复了一点点。此时房车停在一处加油站,缙云在车边支起炉子,煮上一锅水,准备下面条。

缙云从加油站买了糖递给醒过来还有些迷糊的阿炤。阿炤放放进嘴里,这水果味的软糖,特别酸。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另一个人了?”被强吻过了十几个小时,阿炤才有空闲问出这个问题。“所以你到底梦见了谁?”

缙云收拾炉子的手骤然一紧。

“半魂莲会让人梦见最痛苦的事情,昨天晚上你醒来的那时候,眼神里强烈的渴望和痛苦,不是简单的失去爱人,应该是更加痛苦的事情。比失去爱人还痛苦的事情不太多,我能想到的只有自己导致爱人死亡。”

“我。。。”

“另外昨晚你的剑法不是妖族的剑法。。。你到底是谁?”

缙云沉默了很久,直到一旁水开了时候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他才慢慢的把面条下进去。

“你不用说出来,只要别弄错人就好了。”

“对不起。”

“其实早就感觉不对劲了,一个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对陌生人好。可你刚见我时,对我有点过头了,超过了好友嘱托的程度。我猜你把某个人的感情移到我身上了,可能我长得有点像他,或者我是他转世。过去的事情,你不愿意说,也没必要说。。。可我不想这样和你相处,把我当成刚认识的朋友就好了。”

“阿炤,不只是因为他。他死了以后,我就沉睡在后灵境里。。。直到你出生,我想着应该学点东西,试着接触外面的世界,我想照顾你。”

“那你也只是把我当成一个精神寄托,就像粉丝喜欢爱豆。可我是个普通人。。。普通妖。”

“该怎么办?”

“普通交往就好,不要对我太好,不要把自己的心意全加在我身上。”

“我不会。”缙云身边多的是志同道合的战友,大家目标一致,总能走到一起,童年时遇到巫炤一个感情颇深的挚友,慢慢变化成更复杂感情,可普通人之间的交往,似乎从成年起就没有过。

“可以学。就像做饭开车,玩千秋戏,都能学的吧。”

“嗯。”缙云看着阿炤点了点头,有点生疏笑了,像一个支离破碎的人偶被粘起来了,慢慢有了表情。

此时的面条已经烂了,阿炤对饮食极为挑剔,自然一口都没吃。于是他把雷斯特先生送的菜谱翻译成中文,又指挥缙云做了炖菜,蘸着帆布袋里的面包吃。

“跟雷斯特家的味道有点差异,不过也挺好吃的。要是能炖的时间长一点,让肉更入味就更好了。还可以多放点胡椒。”

“嗯。”真挑呀,缙云嘴角微微翘起。

“吃完饭我来刷碗,你先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伤口。”

缙云身上还穿着雷斯特先生的格子衬衣,这衣服有点紧,胸口的扣子间蹦出一道缝,阿炤算着明晚应该能到橡树镇,给缙云买件衣服。

衬衣解开了,他的胸口巨大伤口微微隆起,里面长着一些小小的花苞,藏在伤口极深处,伤口附近有些血管样的纹路,阿炤伸手摸上去,纹路有些硬,更像植物的根系,深扎在血肉。

“缙云,你还记得哪些辟邪王族坚持下令追杀我吗?”阿炤突然问出来。

“态度最坚决的是个年轻女人,大概五六百岁。。。好像叫夕朝。怎么了?”

“半魂莲没有脚,不会跑,所以一定有什么人把它带到人间。。。我怀疑魔族入侵的时候,有些辟邪战士受了重伤,伤口里像你一样被种了莲花。天鹿城又下令满世界追杀我,受伤的辟邪战士们便将这莲花带到四面八方。莲花在他们体内慢慢长大,让他们陷入梦境,再吸干他们的血肉,魔族再靠着半魂莲来到人间。那么坚持追杀我的辟邪会不会。。。”阿炤拿出手机拨通了博物学会的电话,又按掉了。

“辟邪不留尸体,没法证明辟邪们跟半魂莲的联系,博物学会跟天鹿城是盟友,没有实际证据不可能怀疑盟友。但是,如果此事真的另有隐情,那就麻烦了。”

阿炤摁开手机,表情凝重的给备注为博物学会-岑危的ID写了长长的消息,按下发送键,舒了一口气。

“她应该能阻止吧。这不是我能解决的事情了。”

“你到是不逞强了。”他的确不是他了。

“因为打不过呀,北洛说过‘一个在人界长大的辟邪,一定要看得开’。。。”阿炤苦笑,随即又收起笑容:“而且我也不想保护所有人,只要那几个人过得好就行了。”

“我教你剑术。妖力不足多少能弥补一些吧。”

“你都不想了解一下,是哪几个人吗?”

“反正你总会说的。”

这人也不知道哪来的有恃无恐,阿炤忍俊不禁:“我才不告诉你。先教我练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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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愉过后,缙云搂着巫炤躺在花海深处,他摸索着握住巫炤的手亲了亲。巫炤当时手那么小,有点肉。等长大了,就会变得修长而纤细,后来巫之堂在细白手上绘满红色纹身,在空中划出咒术,杀人见血封喉,美的无法形容。

“怎么一直不睁眼呢?”巫炤轻笑着:“是在学我?”

“睁眼,梦会醒的。”

总有一个时刻,希望永远留在此时此地,永远不醒过来。


一声枪响,一只魔兽被子弹击中身体,倒地片刻又很快爬起来。

“打两眼中间。”二楼的卧室里缙云依然躺着,阿炤坐在床边拿起一排子弹,指尖一阵白光向里面加持妖力,魔物非人间生物,只有妖力加持的子弹才能致命,而阿炤目前妖力太弱,妖力加持后子弹也要打到两眼中间的要害才能致命。

“老头子,能行吗?要不你的雷明顿让给我?”持枪守在窗边的雷斯特夫人随手毙了一只跑近的魔兽。

雷斯特先生透过狙击瞄准镜盯上更远的一只,扣下扳机,魔兽中弹之后向前跑了几步才抽搐着倒下,他头上蓝紫色羽毛得意的翘起来,笑着说:“老婆子,那我们比赛,看谁打得多,我可是拿过紫心勋章的狙击手,你还是我教出来的。。。阿炤,这些东西不是野狼吧,模样很奇怪。”狙击镜里,这些怪物相当清晰了。

“应该是污染变异的了吧。”阿炤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要刷新两个普通人的三观了。

雷斯特觉察到阿炤想隐瞒,就随声附和:“孟山都那些药厂老搞新花样,肯定是吃了乱七八糟东西变异的狼!”

夫妇两人弹无虚发,农场内外落满了尸体,遍地血污,只是子弹也渐渐空了。阿炤妖力也消耗过多,连身上避尘屏障都无法维持,而魔物还是源源不绝越来越近。

“子弹快没了,你们带着缙云先逃。开着车一路往南到美军基地,就安全了。”

“一起。”雷斯特夫人说。

“我留下断后。在美军基地汇合。”阿炤拔出无争试了试妖力,剑光微弱,他自幼在灵力渐微的人间长大,本就比一般的辟邪弱,虽然联手人类杀伤了不少魔族,但要杀光,终究还是太勉强了。

“就算要人善后,也不能是小孩子。老婆,你带着孩子和病号走。”大群魔兽已经超过雷明顿狙击枪的最近射程,雷斯特先生换了半自动步枪,朝着不断靠近的魔物一路点过去,枪花所到之处留下成片的尸体。

一只魔物速度极快绕着子弹直接跳上二楼,冲进客房,阿炤挡在两个普通人面前,无争剑光一闪,地上多了一具尸体,魔血溅了阿炤半身,他身上妖力微弱,已无力隔绝污秽。

雷斯特太太一怔,伸手替阿炤拭去脸上魔血:“其实你是麦克吧。你不会老,身上总是干干净净的好像脏东西都绕着你,手还能放光,还能随时抽出一把剑。所以你是。。。”只有这个解释了:“你是外星人,外太空的小王子对不对。”

又一只魔物从旁边绕进屋子,阿炤一剑斩杀,再用残留的一点妖力在周身燃起淡淡的白光,看起来非常唬人。

“对,我是。这些是外星怪物。他们东西杀不了我。你们留下来反而拖累我。”阿炤综合了一下现状,迅速编出一个美国百姓能接受的好莱坞剧情。

“美军基地汇合,你一定要来。”雷斯特太太抓住阿炤的手,就像童年分别时一样。

“会的。”阿炤手持长剑守在窗前。

说完,雷斯特夫妇准备带床上的缙云下楼,掀开毯子,浓烈的莲花香味袭来,两位凡人立即失去了意识了。

阿炤用无争划开缙云的衣服,背部巨大的伤口正被缓缓撑开,长好血肉裂开了,里面一朵半魂莲正慢慢绽放,香味远比池塘里的莲花浓郁。云姐姐说过这东西靠生灵的血肉和执念滋养。

阿炤伸手想拔掉这半魂莲,可此花根茎埋入伤口深处,牵动着内脏,不能硬拔,只能割下莲花,用辟邪纯净的妖力净化。

半魂莲燃起深紫色的火焰。阿炤在火焰中看到花海中翻滚的两个少年,两人肤色差异极大,那画面一闪而过,火焰由紫转红,最后变为纯净的白色。半魂莲在白色火焰中化为乌有。

床上一直沉睡的缙云眼皮微动。

“我要走了,师父还在等我上课呢。”巫炤起身。

“别走。。。”缙云把头埋进爱人的怀里,半魂莲香味慢慢散去了,巫炤带着温度的身体逐渐变得稀薄。

“你不能永远留在这里。”

“我不想回去,你带走我吧。。。”

巫炤的身体化为烟雾,缙云怀抱变空。

“你要活下去,还有人需要你。”声音慢慢远去,烟雾在他额头留下最后一吻。

缙云睁开眼睛,一位沐浴鲜血的美少年正关切的看着他,梦和现实的画面交叠在一起,他抱住失而复得的人,孤注一掷的亲上去。那人的脸色霎红,狠狠的挣开,接着一拳击中缙云腹部,力气大到让缙云眼前发黑。巫炤不该这么大力气,除了生死之战巫炤也从来没揍过他,巫炤就算揍他也应该是扇耳光或者巫术这样更精致的方式。

可阿炤是辟邪,当然力气大,危急关头被抱住亲吻当然会动手,阿炤是北洛养大的,当然喜欢用拳头。

巫炤和阿炤像个九成,不像的部分就像黑底上的白点格外明显,提醒着缙云,他们是两个人,就像自己和北洛,走过轮回的灵魂,在一个身体里也不能相融。醒来的世界太陌生了,只有蜂拥而至的魔物无比熟悉,于是太岁出鞘荡尽群魔。

阿炤第一次看缙云出手,缙云的剑法不同于北洛常用的天鹿剑法,极少用妖力,多依靠剑招本身的威力,太岁所到之处,一片血雾。魔物连他的边都碰不到,每次刚刚发起攻击,缙云就预判而后闪躲,如果是北洛,很少用预判会靠着裂空在敌人招式展开瞬间拉开距离。。。预判而不是裂空,剑招而不是妖力。这战斗方式似乎更像人类。

第二天清晨,博物学会的直升飞机开到,缙云手持太岁坐在一堆魔物的尸体上擦拭剑锋,附近的已经没有魔族活口了。雷斯特夫妇在阿炤救助下苏醒过来,附近居民也全都疏散了。博物学会清理了现场,对外声称一场核辐射导致的变异生物狂躁,还请附近居民签了保密协议。

“这么重的伤居然能活下来,还能活蹦乱跳的打怪兽,辟邪的身体可真神奇呀,真想抓一头解剖研究一下。。。额,治不了,肯定治不了,我又不是风晴雪,就算风晴雪大概也只能续命吧。他伤口里的半魂莲已经切掉了,根拔不出来,连着内脏呢,应该是这位辟邪兄弟重伤时被人种下的,你多检查,稍微长出来点花苞就割掉,别让花开了,短期应该没事。到了岑家再做打算。”博物学会一位林姓青年对着阿炤念叨的了半天,趁着周围没人的时候,他小声说:“最近天鹿城在打听你,说你是跟魔族那边有点联系。。。我当然不信了,我也算你看着长大的,当然站你这边啦。岑老大交代过,博物学上下都不会泄露你们下落,只是你要千万小心,尽量低调,别搞事。我们绝对相信你,但天鹿一直是我们的盟友,还是有点尴尬。”

“嗯,多谢,另外一个星期前这里出现不少半魂莲,当时刚好天鹿之战结束,恐怕有些魔族还是突破了屏障,把半魂莲带到人界。”

“我们最近也在查这事。发现半魂莲就给我打电话。只要不是阿拉斯加那样的穷乡僻壤,我们博物学会六小时赶到。我还要清理现场,不送了啦。”

阿炤告别博物学会,楼下雷斯特太太从隔壁村买了零件回来,修好了房车,缙云试了试发动,车发出健康的轰鸣声。

“麦克,或者你的外星名字?”雷斯特太太洗着手上的机油。

“邦尼,你还是叫我麦克吧。都习惯了。”

雷斯特太太看了看车上的缙云:“那家伙看你的眼神不对,他是不是。。。喜欢小男孩?虽然你都快一百岁了,按照我们地球人的标准也不算儿童了。可你真的要跟他一起走吗?你要去哪,我也能送你。”

“他只是认错人了。”

“好吧,你的事情结束了,可以来看看老朋友。”

“嗯。”

说完雷斯特太太递过一个鼓鼓的帆布包。

“我和老头子给你带了点东西。老头子要把这个给你。”阿炤接过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乡村炖菜的菜谱。

“老头子说了,你和你的朋友都挺喜欢这道菜呢,给你们个菜谱回去做吧。还有他还特别特别的强调,把炖菜浇到米饭上,一定要赶紧趁热吃下去,要是时间长了,炖菜完全渗到米饭里,就不好吃了。”

“雷斯特先生呢?”

“他呀,进医院了,被后坐力被震坏了。一把老骨头了还耍帅,以为自己是兰博呀。。。不过他枪法确实很厉害吧,是部队里万里挑一的神枪手呢,家里还有他的紫心勋章呢,下次我拿出来给你看。。。”雷斯特夫人很骄傲的笑着,又聊了好多事情,无非这些年你在哪呀,做什么呀,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新朋友,留个电话呀,将来一定来玩。两人说了很久很久。

“嗯,邦尼,再见。替我感谢雷斯特先生。”

阿炤拿上包回到车上,对着窗外老太太挥手,深红色的身影越来越远,模糊成双马尾的女孩,最后完全看不见了。然后他拉开帆布包,里面是面包,牛肉干,水果,蔬菜,调料,还有一把小红伞。

上面有张小卡片:“麦克,你还是需要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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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成外星人入侵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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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梦半醒中,缙云感受到嘴上轻柔的触碰,带半魂莲的香味发丝从他脸上拂过,很痒。他触到熟悉的细麻布,柔软而清爽,纤瘦的身体似有似无的贴着他,就连身体都变轻了,仿佛回到十四岁,躺在西陵城外的花海里。

“你醒了吧,别装了。”少年时巫炤的声音比阿炤略微温柔。

睁眼的话,梦就醒了。他紧闭双眼抱住巫炤,翻身压在下面,撕开细麻布长袍,顺着着那身上微微能摸到的纹身纹路,从嘴唇一直亲到足尖,亲过,当然亲过。

“巫炤,我想你。”

他埋进无边无尽的温柔里,期盼永远不要醒来。百神祭所的四千年里他无数次梦到巫炤,多数是噩梦,重演着不死不休,极少数是这样的美梦。可美梦比噩梦更痛苦。


这天早上,缙云破天荒睡了懒觉。阿炤看他难得这么放松,也就没叫他起床,吃完饭看着两夫妇一起修车,一直修到中午。缙云还是没醒,阿炤想他这两天太累了,伤也没有好好休养,中午吃饭也没有叫他。房车缺配件,附近小镇的修车铺也没有,要开车去更远的镇子,半天跑不了来回。老太太正好也要进城买点东西,建议第二天清晨早点上路。

中午最热的时候过去,老夫妇叫上阿炤去后院的池塘钓鱼。初夏下午四五点,湖面上开满睡莲,清风伴着蛙叫和蝉鸣,老人们絮絮叨叨聊邻居的八卦,阿炤拿出北洛留下的鱼竿,下了杆,坐在树荫下打盹。在雷斯特夫妇身边就没来由的放松,就好像在北洛和云姐姐身边。将来天鹿城的事情平息了,就回犹他州住一段时间吧。

阿炤一直睡到黄昏时刻,日与月交接的时间,突然闻到一股淡淡幽香,像荷花,却比荷花魅惑。香气中北洛正在钓鱼,云姐姐照旧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跟以前一样。

不对,他们已经死了。阿炤睁开眼,猛地坐起来。倒映落日的池塘中一朵深紫到发黑的莲花慢慢绽放,香味正是源于此。

“什么花?”

“前不久才出现的新品种,夜里才开,以前从来没见过。挺好看的就留下了。”雷斯特夫人说。

“什么时候出现的?”

“大概一个星期前。”

一个星期前,魔族入侵天鹿城,也是北洛死的时间。可这些花是谁带过来的,半魂莲没有长腿。。。难道是魔族?可是之前北洛利用大阵清掉所有入侵天鹿的魔物。

这香味阿炤在昨晚睡之前隐约闻到过,太轻微,只是让他心念一动。池塘边就浓烈了许多,让他梦见北洛和云无月。

“其他地方出现过这个新品种吗?”

“好像莱斯家里的池塘也有这花。。。对了,说起来好久没见莱斯太太了。自从她儿子去世,就很少出来了,最近更是天天在家睡懒觉。”

阿炤突然一怔,睡懒觉。。。半魂莲,诱人入梦,心怀伤痛者最易中招,梦境通魔界和人间,北洛提到过。

“夫人,这是外来入侵物种,非常危险,发现要尽快拔出来烧掉,请您通知周围邻居。我先回去看看缙云。”

到雷克斯家的时候,已经入夜了,半魂莲的香味变得更浓郁,顺着香味的源头一路走到二楼,打开门,缙云依然睡着,阿炤翻遍了整间屋子都找不到莲花。

窗外一阵异样的吼声,仿佛野兽,但是比野兽更加嘶哑。吼声从远方慢慢靠近。阿炤打开窗户,不远处一双双紫灯般的眼睛在黑暗中慢慢汇聚。

辟邪善战,百岁少年就能对抗魔族,可这数量实在太多,也来不及布阵。阿炤给岑家发了短信,博物学会美洲部最早明天清晨到。现在的妖力勉强能开一次裂空,运气好能带着缙云一走了之,只是雷斯特夫妇以及附近的农民怎么办。如果是北洛和云姐姐一定会保护无辜的人。可他们两个大妖有压倒性的实力,阿炤只是一个未成年王辟邪,又在灵力低微的凡间长大,妖力甚至比不上天鹿城的幼崽。要对抗这样成百上千的魔族,阿炤还是有些犹豫,眼前闪过那张黑白老照片,上面是双马尾小女孩正钓鱼,他下意识了拔剑选了跟北洛一样的做法。

骤然一声枪响,远处的紫眼睛被惊得散开了。

“别害怕,应该是野狼。我和老头子放枪吓吓它们。”雷斯特夫人倚在门口,正给一把半自动步枪上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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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两人早早的上路,阿炤惦记到下个镇子给缙云买衣服。

停下休息的时候,阿炤教着缙云打开广播,缙云见识过广播,亲手摁开还是不太一样,拧旋钮调台也是新鲜体验,广播声从杂音到清晰不断的变化,最后留在一曲空灵清澈笛声独奏里。

“这个好听?”

“好听。”

“嗯,Black Lotus不错呢。”

笛声终止,前奏结束,紧接着是紧密的鼓点,吉他和贝斯织造的音墙紧密的压迫着心脏,嘶吼就像爪子般划开血肉。这声音仿佛魔兽肆虐的战场,缙云条件反射般的抽出太岁,阿炤赶忙关了广播。

“这是首旋律死亡,一般前奏很空灵,后面特别噪。先把剑放下。”

“对不起。”缙云剑归鞘。

“让你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以前。。。”缙云迟疑了一下,把倾诉的渴望咽下去。如果说出以前打过仗,阿炤就会好奇在哪打过,敌人是谁。“有点不习惯。”

阿炤意识到对方有话没说,也没继续追问,只是又摁开了广播,刻意挑了个舒适放松的轻音乐台。在诸多音乐里,缙云特别喜欢悠远的笛声,两人在乐声中上路。不久天降暴雨,房车在大雨中不幸抛锚,地图上最近的加油站在五公里外。

缙云尝试发动,车发出怪声类似人类咳嗽,可能生病了,就像当年巫炤送给他的改良獍妖,某一天突然跑不动了。坐副驾驶的阿炤不想碰机油,试了试用妖力驱动汽车,引擎里传来更加诡异噪音,像是垂死之人的吞咽声。雨下了一上午,完全看不出停的迹象。阿炤背上包下车。车外暴雨如注,他用妖力隔绝雨水,再抽出无争凌空划开一个口子,打算到附近村子找人修车。

“未成年能用裂空吗?”当年北洛三百岁还不会裂空呢。

“妖力充足就能用裂空。不过,我的裂空最远十公里。。。应该不会出意外吧。”

裂空那头是一片一人多高的玉米地,两个全身湿透的半大孩子抱在一起的亲吻,大概是第一次只是算碰嘴。他们半睁着眼睛小心的摸索着彼此的身体,却看到空气里凭空出现的拿剑的两人,立即吓得尖叫逃窜,滑倒在泥地里,爬进玉米地更深处。

此时阿炤全身滴水不沾,脚底高出地面几公分,一道看不见的妖力隔开了泥土和雨水。他抽出无争,在空中慎重的划出一道裂缝,此地灵力比起国内又低微了不少,就连裂空都概率性失常了。

两人再次穿过裂缝,这次眼前是公路,两边的景色有些眼熟,回头一看,不远处就是两人的蓝色房车。

阿炤还想再试试,挥剑又划了一道,妖力不足,裂痕很快消失了。

“回车里吧。等雨停了,再找人修车吧。”阿炤有些尴尬。

两人坐到房车的小床上,阿炤还是下车前的样子。缙云已浑身湿透,他沉默的脱下外套,用毛巾擦了擦头。水滴顺着刘海落在额头,缓缓的留下脸颊,雨水让这张脸多了些脆弱,越发的不像年少轻狂的北洛了,像某个从未见过的人。

阿炤看着这张脸,心里莫名烦躁,仿佛小虫子沿着胸口爬上来,四周只有雨声。缙云觉察到不对劲,就从口袋里掏出糖递到阿炤手里,糖纸潮了,糖略微融化了一点,放进嘴里带点水汽的甜。

“妖族可以妖力隔绝污秽,飞天鼠都会的。。。”

“不知道。”缙云习惯作为人类的自己,不了解妖怪们的常识,也不太想懂。

“就算是一直宅在前灵境,也该懂点妖族的常识吧。”

缙云又沉默了,一个谎言要说圆,必然伴随着无穷无尽的谎言,太难了。

对方有事瞒着,不过时间还长着,可以慢慢了解。阿炤拿出千秋戏,教着缙云打牌。可缙云坚持说缺了一张,上古时期应该还有牌。阿炤一张一张码好,战神,黄帝,嫘祖。。。没有缺呀。

路上一辆深蓝色的小卡车开过,不久又调头开回来。车上坐着一对老夫妇,老太太撑着红伞下车,走到房车边上,问了问情况,建议两人到他们家里避雨,阿炤楞了一下点头答应了。小卡车就拖着房车开到附近的小农庄。

这对老夫妇姓雷斯特,大约五六十岁,住在附近村子村口,雷斯特先生大概是曾经的嬉皮士,穿着花色斑斓的衬衣,胸口带不对称的骨质项链,夹白的深棕色长发上还翘着一根艳蓝色的羽毛,像个老到秃毛的花孔雀,雷斯特太太就正常许多,深红色亚麻长裙,大方得体。

雷斯特先生给两人倒了热可可,又拿了自己的衣服给缙云,接着去厨房做饭了。雷斯特太太留下来陪两人话家常,这么大雨要去哪,家在哪,多大了,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阿炤编了一个兄弟俩开车旅游的故事糊弄过去。雷斯特太太絮叨又热心,但并不讨厌,听着雨声,抱着热可可在炉火边闲聊,倒是非常舒服。

“你呀,长得特别眼熟。当时我从你身边经过,就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你跟你爷爷长得很像吧。”雷斯特太太对阿炤说。

“我不记得了。”

“我还有照片呢,我去找找。”过了一会儿,厨房里传来饭香。雷斯特先生端出一锅做好的牛肉炖菜,浇在米饭上,深棕色的炖菜汁异常粘稠,缓慢的渗进米粒里。

“看你们是亚洲人,做了米饭。”雷斯特先生笑着递过米饭,他笑起来很好看,两只小鹿眼弯成细细的月牙,想来年轻时相当好看。

“谢谢了,爷爷。”阿炤接过饭。雷斯特先生又盛了一碗笑着给缙云。

缙云有些出神,这笑特别熟悉,不只是笑容,就连整个渗着木头香味的房子,桌子上的小摆设,满墙挂着的枪械和墙上悬着小鹿挂毯,都让他想起一个故人,不对,是一对故人。

“缙云。”阿炤拍了拍缙云,以为他听不懂英语才愣神。

“嗯。”缙云接过米饭,一口一口吃下去,这异国家常炖菜,味道偏偏很像千年前烤獍妖肉。

“找到了,应该是在这。”雷斯特太太拿出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封在精致的核桃木镜框里。

照片上也是一场大雨,双马尾的小女孩和大概五六岁的清秀亚裔小男孩并肩站在伞下面,伞还给上了鲜红色,女孩笑的很开心,小男孩倒是很冷淡。

雷斯特太太指着照片问阿炤。“他叫麦克,很像你吧,按照年龄算应该是你爷爷吧,你爷爷小时候来过犹他州吗?”

“没来过。”

“看来只是长得像了,这也真巧。。。今天在公路边看见你,就想起他了。当年大家都叫我邦尼,跟麦克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里,下大雨他没带伞,准备冒雨走回去。”说着雷斯特太太笑了一下:“我的伞刚好比较大,绕了点路送他回家了,一路上他都不太说话,可我问他什么,他都会好好回答,声音很温柔。有件事情现在想起来还很奇怪,那个时候我们走一路,路过一片麦地,可半滴泥水都没沾上,就像有看不见的东西帮我们挡雨。后来经常一起玩了,去爬树,去小树林探险,还有到池塘里钓鱼,每次大家回来都是满身泥水,只有他一尘不染,干净的就像是刚从教堂出来,当时家里的猫病的快死了,他摸一下,猫就活了,还成了他的小跟班。麦克身上奇妙的事情太多了。我一直以为他是外太空来的小王子,就像法国人那本童话。”

“后来呢?”

“一两年后,他就搬走了,走之前,他还抓着我的手说,长大了要再见面。。。后来再也没见过,大概也忘了我吧。”

“小时候一起玩大的朋友肯定会记得的。他可能只是因为太远了,或者有很多事情,才没回来找你。”

“嗯,谢谢呀。你的声音也很像他。说起来,要是麦克一直在,大概就没雷斯特先生子什么事了。。。”

“老婆子。。。”雷斯特先生的小鹿眼耷拉下去,头发上艳丽羽毛都没精打采的垂下去。

雷斯特太太被逗笑了,转身接过雷斯特先生手中的饭:“你还当真,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麦克就像我弟弟。”

雷斯特先生头上的羽毛神采奕奕的翘起来了。“老婆子,饭凉了,我再给你盛一碗。炖菜就是要趁热浇在米饭上,跟米饭恰到好处的融合,味道最好。”

缙云一句也听不懂,看到那照片也大概知道了。

当天晚上,雨停了,两个人住在二楼的客房,两张床相隔一臂的距离,彼此呼吸都能听到。客房的墙上挂着一张模糊的黑白老照片,双马尾的小女孩跟一个清秀的小男孩在池塘边钓鱼,一条大鱼起钩水花飞溅,女孩一个人拽不住鱼,旁边的小男孩帮她,比起上一张照片,男孩会笑了。

阿炤躺在床上看着照片:“我小时候过得不太好,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搬家,到了新地方总是被人孤立,等混熟又要搬走。。。唯独在犹他州过得很开心,主要因为邦尼。”

“后来没去找她?”

“一个长不大的小孩,会吓到她。而且,他们。。。人类老得很快。。。走的也很快。如果感情特别好,离开的时候会很难受。”

缙云伸出手碰到阿炤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又缩回去。

“没那么惨,最开始几次,搬走的时候很难过。。。后来习惯了,就没那么难受了。”

缙云摸了摸他的头,阿炤躲开了。

“晚安。”阿炤息了灯,黑暗中,极微弱的月光透过天窗打在他脸上,留下淡蓝色的阴影,空气中泛起一阵极淡的香味,阿炤睡不着。

“今天玉米地里亲嘴的两个人,好像都是男的。。。”阿炤问。

“嗯。”

“你有没有和人亲过。”

缙云在黑暗中沉默了一阵回答:“亲过。”

“是谁呢?”

“你不认识的人。”

“你去找过那个人吗?”

“他已经死了。”

“还有其他想见的人吗?把我送到岑家,你的任务就结束了,那个时候,你可以去找想见的人,或者去想去的地方。”

“我没有想见的人,也没有想去的地方。我。。。”缙云看着月光下的阿炤,话语停在一个模糊的位置。

“好吧,你硬要跟过来,我也不会赶你的。”阿炤裹了裹被子,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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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发生在现代的原著向后续。

缙云和北洛两人论。巫炤转世为王辟邪。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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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炤穿着湿漉漉的校服见到缙云的时候。他正裸着上身,被拷在一家遍布狼藉的酒吧吧台上,四周是被抬走的伤员。阿炤有点意外,无论如何是北洛托付的人,又是辟邪的身体,就算身负重伤,也不可能被普通人类捕获。 

一位瑟瑟发抖的棕色卷发女警察正拿枪指着他:“他。。。打了全酒吧的人。”

这女警是之前房车公园想教他用酒精炉的姑娘,阿炤突然理解为什么缙云会被拷住了。

“你对那女孩下不了手呀。”

“她没有恶意。”缙云靠在吧台上,手铐对他来说跟布条一样脆弱,可暴露超常人的力量太危险了。

那么一整个酒吧的人都对你有恶意?你语言不通,纯靠直觉吗?阿炤心里吐槽着,北洛的证件派上用场,阿炤又给岑家现任家主打了电话,总算是把缙云带出来了。

做完笔录离开警察局的时候,已经深夜了,两人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头顶银河流过北美大陆通透的天空。

“这次是你运气好,没死人。”不仅没死人,全员轻伤,相当于100级的玩家砍蜂拥而至1级小怪,还能保证每个小怪半血不死。对辟邪这种大妖,控制远比爆发难,这样精确控制力量,阿炤自问做不到,云姐姐或许可以,北洛大概也勉强吧。

“我有分寸。”缙云披上黑色风衣,衬衣在打斗中不知去向了,风衣领口,露出伤痕累累的结实胸肌。

“怎么回事?”

事情就是缙云脑子一热冲进小镇里买衣服,这个时间段也确实没有店开门,高速边上的小镇霓虹灯斑斓,站街男女靠着南来北往的货车司机们过活,而缙云衣冠不整的深夜在街上游荡自然被当成了性工作者,路遇一个买炮的卡车司机,两人在语言不通的比划下,双双产生了误解,进了小镇里唯一的Gay吧,而后就是动手动脚。

“这样说,你被摸了。”阿炤想到一个牙齿发黄满头油的老男人摸北洛的躯体,心里阵阵恶心。

“没有,我感觉不对,揍了他,紧接着全酒吧的人都冲过来。。。然后女警就过来了。”

缙云不笨,他非常敏锐,只是缺乏常识,阿炤想了一会儿问道:

“你在北洛体里的八百年里,都在干什么?”

“多数时候在睡觉。你出生之后,透过北洛的眼睛就是在看你。”

阿炤仿佛看到这个男人宅在小黑屋里躺在沙发上,吃着薯片喝着可乐,没完没了的看长达百年的真人秀-----辟邪养娃。

“一定很孤单吧。”

“不孤单。看着你从这么小,到现在这么大。”缙云说着比划了一下,这么小,大概十几厘米长,是辟邪幼崽刚出生的大小。

“你连我幼崽样子都见过。”

“嗯。”缙云一边嗯,一边点头,眼睛里倒映着天上的星星,嘴角微微弯起。看来他喜欢毛茸茸的小幼崽?阿炤猜。

“还看到什么?”

说起阿炤,缙云突然变得神采奕奕了。。。他罗列阿炤各种偏好,喜欢吃热乎乎的面条,喜欢水果糖,棉花糖,最喜欢草莓味的,喜欢看书,喜欢洗澡,不喜欢快餐,又历数阿炤各种的黑历史,比如在莲中境里玩耍,非要占着飞天鼠的温泉泡澡。还要抱着原天柿一起洗,因为他的毛摸起来手感最好。上学时因为长得太好看被同学孤立,只有一个小女孩原因和他玩,只是过了段时间,就搬走了,临走还拉着好朋友的手,说以后还要见面。。。等等阿炤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

这说话的语气有些像。。。像。。。亲爹粉。每天正常吃饭上厕所睡觉的普通少年,突然发现自己成了某个死宅唯一的精神寄托,对方连自己抠脚打奶嗝的样子都爱得深沉。对于少年本人来说,挺尴尬的。

“你怎么学会开车呢?”阿炤忍不住打断他。

“练过一些人类技能。。。可这个世界太陌生了,很多东西都没见过。”缙云抬头看着亘古不变的星空,表情落寞。

他可能宅了几百年,再出来的时候,跟周围一切格格不入。

“以后别离开我的视线。”算是同情一个陌生人吧。

“嗯。”缙云跟在阿炤身后:“我。。。是不是个麻烦?”

“有点,不过任何人脱离社会,再回来都会这样的。”阿炤停下来,背靠璀璨星空,转身对缙云说:“下一次,有不懂的事情,可以问我,比如怎么用酒精炉。别一个人瞎磋磨了。”

“嗯。”缙云用力点头。某人跟他说过同样的话,在同一片星空下,就像自己从未失去过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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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房车公园的车主们互相告别,开始新一天旅程。昨晚那热心的卷发姑娘来到车边,她红着脸撕下便签纸,写下自己的facebook,递给车里的缙云,女孩的手尴尬的悬着,缙云沉默了一会儿,转头发动汽车。

车窗外北美荒原的景色飞快划过,阿炤坐在床上一个人玩千秋戏,他左右手分作两边,各自出牌。

“那个姑娘给你纸条,意思是希望你跟她联系,她喜欢你。”北洛体内里人格,大概也不懂现在人的示爱方式。

“我知道。”

“那你还让她这么尴尬。”

“我不喜欢她。”

“就算是拒绝,也有更好的方式。”如果是北洛一定会用让人不尴尬的方式拒绝吧。

“这样她就不抱幻想了,也会很快忘记。”

“说的也有道理。”阿炤淡淡的说,左手赢了,他洗了洗牌,继续一个人玩着千秋戏。

这天晚上,车停在一个相对热闹的小镇,镇上某些街道闪着极为艳丽的霓虹灯。这次两人终于住进有热水的房间。缙云在床边里煮面,面条包装袋标了时间,可他看不懂,只能用面条在水里的柔软的程度来控制时间,太软了,阿炤不喜欢,虽然他的不喜欢仅限于入口时很微弱的皱一下眉头。

“好一点了。还要再软一点,就点点。”阿炤用食指和拇指比划出几毫米的缝隙。

“嗯。”缙云的嗯带着些笑意,比之前略微自然一点,晚饭照理要加颗糖,他摸了摸口袋,糖没了,这两天糖的消耗量有些大,而加油站能买到的水果糖又全都吃过一遍了。缙云打算出去再换点。

饭后,阿炤去洗澡,过会儿用浴巾裹住下半身走出来,把校服和内裤晾在床边。

缙云正坐在床上给自己涂药,这身体伤得太重无法自愈,莲中境的药也只是聊胜于无。他听到浴室门开的声音,抬头看着阿炤发红往下滴水的身体,慌忙把衬衣扣上,慌乱中扣子都系错了。

“你怎么了?伤口裂开了吗?”阿炤走近缙云,一边擦头,一边看着他的伤口,湿润的长发粘在肩膀上,水滴顺着头发流到他白皙的胸口,尚未长成的身体带着玉石般的色泽。

缙云深吸了一口,咬着牙偏过头。 

“是不是伤口疼了。”

“不疼。我习惯了。”

“这么重的伤,怎么可能习惯?不用硬撑了,让我看看。”阿炤坐到缙云身边,纤细的手指解开他扣错的扣子,拉开衬衣,胸口那道狰狞的伤口被紫黑色魔气侵染,深红的伤口变得发黑,一层薄皮下隐约看得到脓液,轻轻碰一下还能摸到肿块,比起之前更严重了。

“我没事。”缙云的呼吸越发浓重,阿炤离太近了,空气里都是草莓糖的甜味。

“呼吸很重,是不是伤到肺了?”

“没。”

“我帮你上药吧。”阿炤用酒精擦了擦手,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药膏,一股淡淡莲花香味,小心翼翼的涂在缙云身上,细小的手指碰到伤口,让缙云轻微的震颤一下。

“疼吗?”阿炤抬头看着缙云,在屋内温柔的灯光下,他的眼睛就像蔷薇深红的花瓣。

缙云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转回去,咬着牙说:“不疼。”

阿炤以为自己动作太大了弄疼了他,动作越发轻柔,手指每一次触碰胸口,带着细小的电流,有点痒。

缙云脸红到耳朵。

“太热了吗?”

“不热。。。”缙云说不下去。

“要是能回趟莲中境就好了,家里的药师应该能治你的伤。不过天鹿会派人守在莲中境里,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岑家的医生应该能帮点忙吧,只是治愈魔族伤害的手法,在人界已经失传了。霓裳教过我天鹿城的治疗术,只能治刀剑伤,带魔气的伤口大概不行。”

阿炤上完药,收好药膏,转身爬上自己的床上,钻进蛾子睡袋背对着缙云躺下了,他嫌旅馆的床具不干净,自己带了睡袋。

“你睡觉不穿衣服吗?”缙云看到阿炤乌黑潮湿的长发和雪白肩膀从深棕色袋口露出来,里面什么都没穿。阿炤从小跟着北洛一起长大,面对跟北洛一样长相缙云毫无避讳。

“衣服都洗了。”窗边晾着阿炤的校服和内裤,走太过突然,都没带换洗衣服。辟邪不染尘埃,可阿炤心理上对脏衣服的忍耐度已到了极限。

“我给你换一件。”缙云越发呼吸不畅,找个理由去透口气。

“你买的我也不一定穿。”这么偏远的小镇有能穿的衣服吗?这么晚了,还有店开着吗?

随着干脆的关门声,缙云已经冲出房间,忘了系上衬衣扣子,敞开的胸口一定会再招惹点人给他递纸条吧,阿炤想到这里,有点烦躁,之前他心里难受没细想,现在才意识到这人太奇怪了,被一个同性看到身体有什么脸红的,北洛就从来不脸红,从小到大跟他一起洗澡都大大方方的,像爹跟儿子洗澡,北洛也不会一言不发,蠢得连酒精炉都不会用,然而这样的人还能吸引陌生人递纸条,那可怜的姑娘也不知道纠结了多久,才下了的决心。

缙云一直没回来,阿炤翻着手机上的全家福照片,睡意慢慢粘上眼睛,半梦半醒中脑内闪过一个念头。

他不会英语,也没拿钱和手机。。。好像也不会用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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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第一天,阿炤异常沉默,整日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北美荒原发呆,自己打千秋戏,只有翻北洛的手机的时候有点表情,里面存着巨量家庭视频和照片,从胶片机,到录像带,再到到手机,仿佛北洛一开始就知道分别,刻意给阿炤留了那么多回忆,虽然这些照片视频里,阿炤多半冷淡不耐烦,心里吐槽着明明天天都在一起,到底有什么可拍的。

入夜,车停到加油站,晚餐依然是加油站附近卖的三明治,阿炤表情严肃吃药一样冷漠咀嚼着咽下去,差点扶着房车吐出来。缙云想起车上的户外小炉子,以前见北洛用过,好像是按到一个小开关就出火苗了。他到加油站附近的小超市买了面条和肉酱,又买了一袋水果软糖,他透过北洛的眼睛,知道阿炤喜欢草莓味。

回到车上,阿炤依然在看北洛手机,缙云挑出袋子里淡红色糖果递给阿炤,悬空的手,等对方慢慢从欢声笑语的家庭视频里抬头,接过糖,拧开半透明闪着彩虹光芒包装纸,淡粉色的舌头舔走软糖,呼吸之间车里淡淡草莓味。甜味让缙云吞咽了一下,出于无意识的冲动,他从阿炤手里拿回糖纸,随手放进衬衣口袋里,贴着胸口保存。

这天夜里,缙云钻进自己的睡袋里,躺在床下,仰头看着阿炤爬进蛾子睡袋,抱着膝盖团成一团。

深夜,阿炤梦到拿剑的身影慢慢走向自己,他脖子一凉骤然惊醒。深夜大脑兴奋起来,就再也睡不着,索性继续看北洛的手机,里面的视频和照片按照年份分了一百多个文件夹,他看到自己儿童时期,一张照片里北洛变回辟邪原型趴在地上,儿童形态的阿炤躺在软乎乎的白毛里打滚,只是无数照片里的一张。那应该是阿炤记事之后第一次搬家,跟自己刚刚熟悉的朋友分开,他还是挺难受的,阿炤的难受不同于一般小孩的哭闹,只是吃饭有些慢,看着窗外玩耍的小孩发呆。北洛为了逗他开心,变回辟邪原型,让阿炤在白毛上面滚。

北洛很温柔,阿炤一直都知道,只是习以为常,在失去之后才意识到,他为了阿炤做了很多事情,他还愿意认真的看着阿炤,察觉那些细微的连自己都发现不了的情绪。阿炤突然想到,昨天北洛早知道此役凶多吉少,坚持要去游乐场庆祝,是为了让分别不那么痛苦吧。

像是体内什么东西融化了,眼泪流进嘴里非常苦涩,阿炤想着车上还有一个陌生人在睡觉,压下哭声,直到感受到睡袋外面笨拙的拥抱,才慢慢的放开声音。回不来了,无论是安静的生活,还是北洛和云无月,明明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互相嫌弃着,也不觉得有多开心呀。

缙云听到微弱而压抑的哭声醒了,起身看到睡袋轻微颤抖着,手伸向睡袋,又迟疑的停在距离睡袋几厘米的距离。失去的时候,有的人会哭泣,有的人会失控的尖叫,有的人在最初崩溃之后,会这样把自己裹进茧里,就像吐丝的蚕。而身在茧外的人,再怎么担心,也只能看着这茧束手无策,静静等着蚕修复好伤口,变成蛾子飞出来。可是如果一个人伤的太重,会在茧里死去。

缙云碰到睡袋,很轻微的隔着睡袋碰了碰阿炤的背,没有剧烈的反应,就缓慢而笨拙的拍了拍。

“别碰我。”睡袋抖的更加厉害,里面的哭声不再压抑。

阿炤躲在睡袋里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着。缙云想起魔域归来,自己伤重躺在床上,巫炤给他带了很多甜甜的果子,掰开喂到他嘴里,伤痛就能减轻一些。缙云拿起一旁的水果软糖,拉开睡袋的小口,把糖塞进去,睡袋里剥开糖纸的声音,即使只是味道,也能化解一部分苦涩。他从来不会安慰别人,童年幸福时光也掺杂着父母的争吵,唯一温柔回忆,只来自巫炤。

那夜以后几天,缙云每到一处加油站都带回不同的水果糖,软的,硬的半透明的,彩虹糖,冰激凌,还有真正的草莓。阿炤咬开的时候,红色汁液从唇齿间喷溅一点,顺着嘴角留下来,舌头舔回去。

草莓糖真的很好吃,酸甜的味道很熟悉呀,却不记得在哪闻到过。

过后几天,阿炤依旧沉默,偶尔在夜里小声哭,他接过缙云的糖果,也开始沉默挑剔食物,多数时候吃完就吐。缙云则继续跟炉子较劲,他见北洛用过,见过跟真正用起来根本两码事,两个炉子型号的差异对于原始人来说太难理解。

这天傍晚,缙云把车停在加油站附近的房车公园,一堆房车围在一起,车主们各自开伙做饭,一起吃饭,交流附近的旅游情报。缙云拿出车上的户外小炉继续研究用法。这只小巧的东西充满精妙机关,像巫之堂的魔法难以理解。花海之战后,他在北洛后灵境里沉睡了六百年,直到阿炤出生才醒来。不久北洛带着阿炤定居人界,当时正值第二次工业革命,科技高速发展,缙云惊恐的看着北洛使用各种近乎魔法的物品,无线电,寻呼机,大哥大,手机,电脑,电饭煲。。。他认真的练习过一些现代人必备技能,开车,买东西,做饭和坐地铁,可是离一个现代人,还差的很远。

在第三次试图捣鼓酒精炉失败之后,一旁棕色卷发姑娘热心的连说带比划的试图帮助他,奈何语言不通。阿炤终于看不过眼,从车上跳下来,点燃了那该死的酒精炉。阿炤又跟棕色头发姑娘说了谢谢。

这天阿炤吃到旅途中第一顿不讨厌的饭,只是意大利面煮的略久了,有些烂。

“味道还行。”这是阿炤第一次主动说话。

缙云低着头用叉子扒拉面条,嘴角生硬的动了动,大概太久没笑,已经忘了该怎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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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故事发生在现代,但真的是原著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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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缙云松开他,坐在相邻的床上,静静的擦拭太岁上的魔族残血,目光一直定在阿炤身上。

阿炤保持原有的姿势坐着,北洛手机锁屏了,窗外杂乱的霓虹灯忽明忽暗晃着他的眼睛,他沉默了一会儿拿起手机,装进夹克内袋,走进浴室。

太岁已经光亮如雪,缙云还是神经质般的反复擦拭,小心听着浴室里的水声。

过了一两个小时,水声停了,浴室里一片寂静,缙云放下刀,走到门前,抬起手想敲门又悬在空中,拳头紧握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敲下去。

浴室里许久没有回音,缙云有些害怕,拔出剑想冲进去。

门开了,湿着头发的阿炤穿好衣服走出来。

“我饿了,吃点东西吧。”

午夜,通宵营业的快餐店里,霓虹灯冷漠的闪着光,阿炤接过汉堡和可乐,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转头看着窗外,视线穿过几辆房车发散在无限远处,机械的咀嚼汉堡就着冰冷的可乐吞咽下去,隐隐的恶心感翻上来。

“这是北洛和无月留下东西。”缙云一样一样掏出来。

手机,里面有“干净”的比特币,上百g三人合影和家庭视频,几个加密文件夹。

黑风衣左兜装着钱夹,翻开钱夹,里面最显眼的地方,夹着三人的黑白合影,模糊的相片里北洛左手搂着云无月,右手抱着幼年阿炤,民国时候照的,云姐姐还穿着旗袍。钱包里美国欧洲中国几个国家的证件,少量欧元,美元,人民币。

右兜里有一瓶莲中境药膏和一个小包,打开看某种花的种子。一定是云姐姐留下来,阿炤小心翼翼的收好花种。

风衣下角有个狭长的口袋,装着伸缩鱼竿。

风衣靠近心脏的部分,有个内袋,缙云摸出一个长方形小盒子,放在桌上。盒子上镂刻着精致的花纹,乌木制成看起来很有分量,正面刻着一大一小两只辟邪,大辟邪衔着小辟邪的后颈肉,背面刻着一只魇魅。

摁住盒子下的暗格,盒盖弹开,一套真金白银制成的收藏级千秋戏,价值连城,虽然面对追杀毫无用途。

缙云把牌放在桌上,阿炤拿起牌,顺手洗了洗,千秋牌一点都不好玩,毫无挑战性,熟悉规则就能随便赢,可北洛就是很喜欢,洗过牌最上面一张刚好是身着黑色王服的北洛,阿炤把那牌拿出来,又找到刺荆心环绕的云无月,并排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北洛和云姐姐真的走了吗?霓裳和风大夫也救不会来吗?”阿炤平静的问,想得到最终确认。

“嗯。”

“天鹿城呢?”

“保住了。”

“辟邪们为什么追杀我?”

“天鹿王族召开了会议,一致认为你跟魔族勾结,是。。。”那字眼太恶毒,缙云突然说不下去,他贫乏的词汇也实在想不到另一种说法。

“说我是灾星降世吗?会给天鹿城引来灾祸。他们早想杀我了。只是看在前辟邪王的面子上,才放逐了我。。。现在北洛死了,也无需顾忌了。”阿炤很冷淡替他说下去,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不是所有辟邪都仇视你,过段时间,他们冷静了,也就。。。”

阿炤打断他:“除了北洛,我跟天鹿城辟邪们没有任何关系。倒是你,北洛死了,你为什么附在他身体上?”

缙云拿出一只手机和一封信,信上用北洛一贯冷硬的字体写着:关于缙云和我的事情,我手机里有个加密文件夹名为Why,密码是imyourfather。

文件夹里是北洛预先录好的视频,北洛的早年被人当成妖兽追杀,童年不幸导致的精神分裂,出现名为缙云的第二重人格。

北洛早先交代过缙云:“我不是你,阿炤也不是巫炤。我希望阿炤好好过这辈子,不受前世的影响。缙云,你跟巫炤牵扯太多,绝不能出现在他面前。如果阿炤发现了你,把这段视频给他,我来解释。”

“所以,你是北洛的第二重人格?”阿炤抬头仔细观察缙云,跟北洛完全相同的脸,但神态和性格完全不同,仿佛完全另一个人,也能说通。
“嗯。”

“为什么北洛死了,你能回来。”

“我和他是两个独立的灵魂。神魂一击,只牺牲其中一个灵魂。”缙云回答的非常流利,像练习过好多次,不假思索的说出来。

“为什么是北洛牺牲,为什么死的不是你。。。”阿炤想起北洛怀里缓缓飞散的淡蓝色蜻蜓,瞬间明白了:“云姐姐走了,北洛跟她一起走了。”

“嗯。”

阿炤停了一会儿,继续问道:“你什么时候在北洛身上出现的?”

“大约800年前。”这也练习过的答案,实际时间是大约500年前,若说实话,阿炤会追查500年前发生的大事,得知鄢陵和天鹿城遭魔族入侵,联系在一起猜到自己和当时主谋巫炤的关系。

“在北洛童年就出现了,北洛从来没提过。。。我也从来没见过你,北洛跟我生活在一起的一百年,你没在我面前现身?”

“嗯。”

“你和北洛是独立的两个灵魂,北洛收养了我,你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愿意照顾我?”

缙云略微迟疑了一下:“是北洛的托付。”

“你回答其他问题都很快,就像跟人对过答案,这个问题略微停顿了一下。。。算了,这不重要。北洛死前有什么安排?”

“他提起岑家在北美有一支旁系,早年改姓融入当地社会,相对隐蔽,先去躲一段时间,之后再做安排。”

“北美的岑家。。。”阿炤想到什么。“躲起来也好,比让你扮北洛骗天鹿城王族更有可行性。你伤势太重了,恐怕开不了裂空了,我们现在在北美的腹地,也没法直接坐飞机。怎么走?”

“我换了辆车。”

“换。。。而不是买吗?”这人的用词很奇怪。

这天晚上,阿炤躺在床上毫无睡意,黑暗听到缙云爬起来,给他盖被子,把伸出的脚轻轻放回被子里,那手暖和又粗糙。

第二天清晨,阿炤醒来的时候,模糊的视线里是北洛的脸,仿佛昨晚的噩耗只是梦,但这张脸太过哀伤,而北洛总是嘚瑟的让人想抽,阿炤很快意识到,北洛体内是一个名为缙云的陌生人。

缙云换了一辆二手房车,阿炤爬上车,房车前排是两人座位,后面不大的空间里放着一张单人床,酒精炉和冰箱,成箱的水和食物。床上换了新的床铺和睡袋,阿炤的睡袋是深棕色的,装饰着蛾子翅膀的花纹,缙云的睡袋是深蓝底小熊图案。阿炤爬上床,拉开睡袋把自己裹起来。

缙云擦了擦后视镜,镜里的阿炤更清晰了,再拧开钥匙,发动汽车,轰隆的启动声仿佛四千年前的战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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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炤转世为王辟邪,这个梗来自某文下面的回复,我实在不记得最早哪个姑娘提起了,反正极为合理~~~

看到姑娘有记得的,提醒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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缙云和北洛两人论。巫炤转世。HE。

云诏之外重要角色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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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炤从云霄飞车上下来,走到街边卖棉花糖的小贩面前,指了指粉色的草莓棉花糖。背后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高大男人掏钱。小贩递出棉花糖的时,抬头看到阿炤的脸和红色眼睛,惊了片刻,手悬在空中,这长头发孩子是男是女?也太好看了吧,但眼睛是怎么回事,是小孩子喜欢的美瞳吧,后面那个掏钱的男人也挺好看的,只是看上去很累。

阿炤拿起棉花糖,舔了舔,丝线在舌头上凝结成糖浆,走到边上的摩天轮,背后的男人又赶紧掏钱买票,两人一起上了摩天轮,慢慢离开地面。

“阿炤,少吃点糖。”男人坐在摩天轮里低声说,那声音沙哑而疲惫。

“你不是北洛吧?他从来不这样说话。”虽然北洛对阿炤宠到几乎言听计从,但每次说话都能把人怼死。

阿炤咬着棉花糖,走到男人面前,“还有,云姐姐去哪了?你们两个从不分开的。”

“她。。。走了。”那男人每次说话,都像从一个破旧的风箱里压气。“我们要离开这里。”

“是不是天鹿城。。。”

一阵金色妖力压到阿炤心口,大妖出没,至少三个。

男人突然抱住阿炤,或者说他实在撑不住了倒在阿炤身上,手中突然出现出鞘的太岁,颤抖的划开空气出现一道裂痕,带着阿炤从裂痕中穿过去。

穿过裂缝,他们在北美一家汽车旅馆面前,北洛外形的男人办完入住手续,推开房门就倒在地毯上。

阿炤嚼着最后一块棉花糖,拽着男人拖到床上,然后解开男人黑色风衣下衬衣,白色衬衣早就被鲜血染红。

满是伤口,胸口一道巨大狰狞的伤口从左肩延伸到腰部,深红血肉下隐隐紫黑色的魔气,不是人类武器造成的,这具身体能撑到现在都算奇迹,居然强行开裂空传送,等同找死。

“你到底是谁呀?”

阿炤生活原本非常平淡,他自打能记事,就跟着北洛和云无月姐姐一起生活。这两位永远不老,而自己又长得比一般小孩慢,每隔几年都要搬一次家。随着年龄成长,自己身上也有了一些异于常人的东西,比如鲜红的眼睛,比如生气时会爆发出来威压,让其他人晕倒,生病时候会变成一只毛茸茸的像猫一样的红色小动物。

这些异常在云姐姐平淡的言语中极为普通,自己不过是大妖辟邪的幼崽,爹不疼娘不爱的被流放到人间,同为辟邪的北洛自己没有孩子,又看着阿炤可怜,就收养了他,一起在人间生活。

这年天空中滑过流星雨,阿炤外表年龄14岁,实际年龄100岁,成了K大物理系岑教授入室弟子。北洛要庆祝一下,拉着云无月,又拖着宁愿在家看书的阿炤去了游乐场。等待云霄飞车的时候,北洛收到一条手机短信,他拍了拍阿炤的肩膀,说要回一趟老家,手中太岁出鞘直接划开了空气,带着云无月离开。

阿炤毫不担心,北洛和云姐姐没事就回趟老家,少则半个小时,多则半天就回来了。顺便一剑划开任意门的技能,自己也会,只是没北洛那么专精。

阿炤坐完云霄飞车,北洛和云姐姐还没回来,于是他又去了疯狂老鼠,跳楼机,海盗船,旋转木马,整个游乐场的项目都玩过,还去了趟鬼屋,可北洛和云姐姐还没回来。最后他又坐了趟云霄飞车,天色将暗,游乐场华灯初上,和他一起回家的人还没回来,只能自己回去,北洛和云姐姐第二天肯定会回来吧。

他从云霄飞车上下来,那男人就出现了。阿炤要棉花糖,北洛也会付钱,买账同时会直接怼他“再吃就蛀牙了。”然后巫炤去摩天轮,北洛决计不会主动跟着一起上去的,必会嘲讽“你都多大了,还玩小孩子的游戏,我才不去呢。”而后被云姐姐拉着一起上摩天轮看风景,在摩天轮最高处的时候,北洛肯定会拍照,一手搂着云姐姐,一手拿相机,还要回过头去招呼一旁冷淡的阿炤,三个脑袋聚到手机镜头里,背后是俯视的城市,他再咔嚓了按下快门。照相时候的北洛一定觉得自己是人生的赢家,得瑟让人想抽。

北洛的手机里存了好多张三人合照,在摩天轮,在长城,在故宫,在埃菲尔铁塔,在阿尔卑斯山。。。超时空传送这技能可以干很多大事,而北洛最常干的就是旅游:“今天晚自习不上了,带你去俄罗斯看雪。”“体育课太无聊了,日本赏樱花,回来还能赶上点名。”

看到眼前这个拖着北洛壳子的虚弱男人,阿炤无端的想到,一家三口的好日子大概结束了吧,他拿起无争剑,摸着剑鞘鼻子酸酸的,他猛的拔开无争,横在男人脖子上,另一只手拿起床边的冷水泼在他脸上,男人睫毛颤抖着,眼睛慢慢睁开。

“北洛在哪,你不能占了他的身体。”

“巫。。。炤。。。”男人念出一个远古的名字,声音模糊不清,神色如在梦中,伸手去摸阿炤的脸,穿过漫长时间。

“你是谁?你是不是。。。”阿炤犹豫了一下,才喊出那个古老的词汇:“。。。夺舍了北洛?”阿炤拍掉那伸过来的手,又泼了半杯冷水,男人猛地一怔,彻底醒了,阿炤无争剑锋寸步不离那他的喉头。

“云无月死了,北洛也死了,临死前他们把你托付给我。我叫。。。”

“你骗我。”阿炤打断男人,眼泪上涌,手中的无争在颤抖。

男人趁机夺过无争扔在一边,紧紧的抓住阿炤的肩膀,接着说下去:

“我叫缙云。。。”他习惯性的想发出某个音,又强行忍住:”阿炤,我会像北洛一样照顾你。”

“北洛才不会死,他和云姐姐都是千年大妖。一定是你夺舍了北洛。”阿炤强作镇定的看着缙云。

缙云拿出北洛的手机,放出一段视频:

深夜的天鹿城,金色的大阵出现一处细小缺口,群魔如同溃堤的水流般冲入城中,辟邪上至王族,下至儿童与群魔殊死搏斗。画面转向拍摄者,北洛坐在一只巨大魔物的尸体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抱着伤重的云无月,怀里无数只紫蓝色蜻蜓缓缓散入夜空,片刻,天鹿王妃化为黑色枯骨,远处两尊体型巨大的魔物撞击缺口,裂缝从缺口蔓延到到整个大阵。

北洛抬头凝视手机前置摄像头,仿佛直接对着阿炤说。

“阿炤呀,无月死了,我回不去了,把你托付给一个朋友,你照顾好自己。别想着为我们报仇,今天打进天鹿城的魔族们全是我的。”

而后北洛得瑟的一笑,跟平日自拍的一样,额上金光纹路毕现,视角天旋地转,手机落在地上了,视频停在一片无尽的白光中,用辟邪光芒四射的魂魄做了最后一击。

屏幕的白光映着阿炤沉静的脸,仿佛透明而坚硬的壳,缙云紧紧的抱住他,怀里的人既不抗拒也没有丝毫回应。过了许久,阿炤开口。

“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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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区分前世,这一世的叫阿炤,应该随北洛姓,但北洛姓什么我也没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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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rn:

我把枪棍组从《空军一号》的时间点借过来了。这里齐鲁还成了强大的预言家,他和Baze没有死于战争。

如没看过《空军一号》,也不影响观看。

“对我来说,他一直是个谜。”

宁静的清晨,在圣殿飘渺歌声中,机器人R2D2到访威尔圣殿,将一把碎掉的光剑出示给守卫。

守卫带着光剑进入后殿。

当早晨的歌声终止,信徒们开始络绎不绝,一位年迈盲人手捧光剑逆着人群,缓缓步出圣殿,他身着圣殿守卫的红袍,背后背着一口箱子和一只长杖,虽目盲,但踏过漫长台阶来到R2D2面前时,却未碰到任何一位信徒。

“奇鲁大师。”R2D2小声用二进制语致敬,唯恐破坏此地静谧的氛围。

盲人微微点头,随少女走向城外,踏入传奇之船千年隼。

千年隼降落在海边的草地上,布谷鸟睁大眼睛的看着穿越群星的不速之客。

盲人整理衣襟,走下飞船,单膝跪地,用手轻轻触碰此处土地,眼前浮现梦中的画面,一个苍老的少女在红蓝火焰中流泪。

“愿原力与你同在。”他低语着。

跟随R2D2踏过石阶,穿过好奇的原住民,来到海边崖壁上的山洞里。

一位苍老的绝地武士坐在石台上冥想,沐浴夕阳面向大海。

在奇鲁“眼中”,武士周身燃烧着淡蓝色的原力火焰,火焰带着淡红色,而这火焰正缓慢熄灭。

“愿原力与你同在,芮大师,好久不见。”

“愿原力与你同在,银河之眼,圣殿预言家奇鲁英格大师。”绝地的棕色斗篷下是个苍老声音,温柔如天鹅绒。“在我最后的时间里,我想解开那个谜。”

“谜,是那个人?”

“是的,对我来说,他一直是个谜。”Rey目光变得迷离,不休的海浪中,她的声音像是从梦中传出来的。

“那个人已经死去多时。”

“我想知道他的过去。”

“他的过去一目了然。他的父母,他的师傅,他曾经的朋友,他的部下,他的家用机器人能告诉你一切。”

“我想知道他的内心。”

“人心最难琢磨。”

“如果透过原力感知呢。我一直能感知到他的感受。

当他杀死父亲的时候,我感受到痛苦。

当他与卢克对决的时候,我感受到深深的悲哀。

当我们在战争中相遇的时候,我感受到愤怒,伤感,不舍那一切复杂的情绪。

他的行为和内心相反,让我困惑。”

“他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吗?”

“当最高领袖死后,他完全可以选择心之所向,但他没有。”

“或许那种感同身受,只是幻觉。”

“幻觉吗?”Rey低垂双目,沉浸在流动闪耀的原力中:“不,不是幻觉。随着原力而来的力量,敲击心脏上。不可能是幻觉。”

“在绝地图书馆,我读过您写的历史记录,他可以操纵内心,骗过第一秩序最高领袖snoke,当世最强的黑暗面大师,想必也能骗过您。

不只是你。他的父母,他的老师,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拯救他,你们只是被骗了。”

“我不知道。”

“或许对于现在的你,这样太过残忍。但作为一个老朋友,我实在不想看着你至死对那个人念念不忘。”盲人将背后的箱子放在石台边上,倚着长杖在箱子上坐下。

此刻太阳即将触到大海,黑暗和光明即将交界。

“多数时候预言者只能梦到自己或者与自己相关的未来。

但事有例外,那些预言中的天选之子,他们与银河系命运相通,会出现在所有预言者的梦中。

您的故事也出现在许多预言者的梦里,拼凑起来是您人生中不为人知的部分。

50年前,当父母抛弃您的时候,您相信“他们会回来”。

35年前,见到那个人之后,他告诉你“你等的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于是旧的谎言破灭了。

那个人离开了,你相信“他会回来”。

新的谎言,取代老的谎言,继续支撑着你。

人终其一生,都在重复童年。

你希望父母爱你,相信他们会回来。

你希望那个人爱你,相信他另有真相。

被爱的渴望缠绕着你,让你对那个人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才是谜底。”

Rey没有回答,她闭上双眼,显得更加苍老,用原力感知周围,红蓝色原力火焰升腾。

“我感受到原力,能感受到大地,飞鸟,天空和你。我也能感受到他。原力告诉我,另有真相。”

“是原力,还是您自己。”

Rey沉默了片刻。

“是我,想要另有真相。”

“作为一个绝地预言者,第一节课就是:没有绝对的真相。只有你想要相信的真相。”

“那就给我谜底吧。”

远处太阳触到大海,鲜红和湛蓝慢慢融合,如胶似漆。

在Rey周身,红色与蓝色的火焰相互缠绕。

奇鲁叹了口气,如梦中所见,她的意愿难以动摇,她想知道:

“我跟您分享一个小故事,或许可以给您一些启发。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还能看到天空,沙漠,繁星和太阳。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自己失去双眼。

所以我在梦里跟自己说,我不要失去眼睛,我要看到万千世界的美丽。

梦遵从了我的想法,在我面前呈现出另一个结果,在枪林弹雨中,一个满脸胡子,头发很脏的傻大个死在我怀里。我很痛苦,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他一定是跟我关系很深的人,失去眼睛都无法和这种痛苦相提并论。

之后的我,我一直深陷在这种痛苦中,再没有心情看整个世界,瞎和不瞎其实没有区别。

在我死之前,我跟自己说,即使失去眼睛,我也不要失去那个傻大个。

然后梦就醒了。我满心欢喜,这是个梦。我没有失去那个傻大个,我甚至还没见到他。

第二天晚上,我临睡前跟自己说,如果还要做梦,我想做那个有他的梦。

可是,后来我再也没有梦到他。预言很吝啬,只给你看一点点。”

“后来你见到那个傻大个了吗?”Rey微笑的问到。

“见到了,不过见到他之前发生了一件事情。我在拆解飞船的时候,被喷溅出来的燃料灼瞎的了眼睛。

其实那个瞬间,我能躲开,但是我隐约感觉到,如果没有瞎,我会失去最重要的人。所以我选择成为瞎子。

就在完全失去光明的时刻,我能够看到未来。是原力给我的恩赐。

过后不久,我遇到傻大个,他不相信原力,但他成了我最好的朋友,他保护我也爱护我。在某场战争最关键的时刻,我用预言能力救了他,为此即使付出失明的代价,我也无怨无悔。

预言对我来说最大的意义,是给了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是失去眼睛,还是失去朋友。

两个结局我都在梦中经历过,所以我知道哪个更痛苦。"

Rey的原力开始颤抖。

“我被称为银河之眼,银河系最强大的预言家,能看到命运的其中几个分岔口。

有个比我更加强大的预言家,他能看到所有分岔口。所以他选择的结局,一定是对他而言,最不痛苦的结局。”

Rey的目光变得越来越伤感,环绕周身的原力火焰中,红色的部分越来越多,她在哭,即使眼泪没有流出来。

奇鲁起身,打开陈旧的箱子,里面是几本老旧的书籍和之前那把碎掉的光剑。

“对于预言者,时间并非线性,我在很多年前,曾梦到您向我寻求谜底,所以花了漫长的时间来准备,将这些碎片拼凑起来。”

海风里,Rey裹紧身上的长袍。

奇鲁拿出箱子里一本装帧精美的书

“共和国将军莱雅回忆录,早期发行的特殊版本,因内有高层秘辛被禁,仅仅流出五本,其中一本落在我朋友手中,当然也落在我手里。”

奇鲁翻开书页,里面空白处,满是某人为他写的盲文翻译。

“作为一个拥有原力的人,我从未梦到过未来。

但我儿子善于做梦,就像他外祖父。

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曾经告诉过我:“妈妈,我梦到你死了,被一个很丑很丑的人杀死了。我好害怕。”

“那只是梦。”

“我看到另一个未来,我杀死那个很丑的人。但是我必须杀了爸爸,才能让他放松警惕,才能骗过他。

一个未来里有你,一个未来里有爸爸。我。。。我要选你。如果你死了,我。。。”

“够了,收拾行李去卢克叔叔的学校,现在!马上!”

这是我们家族的诅咒吗?但愿他不会走上那条路。”

“原来,那个时候,他选择了妈妈。。。”Rey低语着。

“每个选择都要付出代价。”

“你们这些预言者,影响他人的时候,有没有问过对方想要的。也许莉亚宁愿死,也不想看到儿子亲手杀了父亲。”Rey愤怒的反问,但是她的眼神里只有悲伤。

“问出那一刻,未来就已经变了,也许变得更好,也许变得更糟,而这一切变化,预言者也能看到。

如果想让某个确定的未来应验,就必须守住所有秘密,直到一切成为现实。”

“你们就那么自私的决定了别人的命运?如果。。。那不是对方想要的呢?”Rey的声音异常苦涩。

“我的好友本该战死沙场,我的选择让他多活了20年最终死于病榻。也许对他而言,死于战争是更好的结局,但我自己接受不了。

预言者只能选择自己能接受的未来。”

奇鲁从箱子里,双手捧起一本被火烧过残缺不全的书,卢克大师手记。

“这是从失火的绝地学院中抢救出来的手稿,我的朋友在旧货市场淘出来,来到我的手里。”

卢克的字迹稚气有力,以至于奇鲁直接摸着字面的凹凸念出内容。

“我的侄子受黑暗引诱,但他心里一直有光芒,在他的深红色的原力中,能够感受一股蓝色的温暖力量。那股力量一直让他保持清明,阻止他坠入黑暗。

我对他充满信心,相信他可以成为最优秀的绝地武士,成为他父母的骄傲,成为整个银河系的守护者。”

奇鲁叹了口气,向后翻了几页,读到后面一段。

“我的侄子,早饭吃的非常少,他告诉我,从童年开始,他一直在做同一个梦,如今那个梦越来越真实。

他梦到自己杀死一个女人。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失去那个女人的痛苦超越了一切。

绝地不允许结婚生子,预知未来更是禁忌。

“能不能改变未来。”他看着我,问出这个该死的问题。

这个想法是我们家族的魔咒吧。

我给了他做了一顿塔图因家乡饭,在蓝色牛奶里加了安眠的香料,安抚他忘记那些梦境。

摸着他黑色的头发,我隐约感受到,他会走上父亲的路。

因为他也害怕失去所爱。”

后面一段被火烧毁了,我翻到更靠后的部分。

“他在让自己的光剑流血,他即将坠入黑暗面,原力变成不详的红色,带着挣扎痛苦,带着血液味道。

而我束手无策。

我梦到了他杀死韩索洛,还要对莉亚动手,我不相信那些梦,但我也无法相信他。

无论如何,我不能让莉亚。。。”

后面的文字被烧毁了,但是Rey在原力连接里看过即将发生的画面。

天行者卢克向他举起光剑。他被彻底推进黑暗面。

Rey可以感知到那一刻他所有感受。

震惊,恐惧,又隐隐有一丝欣慰,就像避开了最可怕的结局。

或许最可怕的结局,不是堕入黑暗面,也不是与自己老师和父母决裂,而是在失去一个当时都不认识的女人。

但这怎么可能,为了梦中昭示的未来,放弃现实的一切。

Rey用双手捂住面容,依然觉得难以置信,她宁愿相信,他只是一个简单的坏人,一个堕入黑暗面的怪物,打败他就是打败大魔王,多么简单快乐的故事,银河系里人人传诵。

奇鲁用原力感知Rey的情绪波动,他轻轻拍了拍芮瘦弱的肩膀,等待深棕色绝地长袍停止颤抖。

此刻大海和太阳缓缓拥抱在一起,奇鲁从箱子里,拿出一本黑色封皮的书籍,封皮上是橙色的哥特体书名:HUX将军回忆录。

“这是我那位大个子朋友翻译的盲文版。”

奇鲁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翻开书,触碰着里面的文字。

“领袖看到自己终将死去,他一直在寻找继承人,他在预言梦中,看到一个女孩,漫天黄沙中孤独的拾荒者。

在预言梦中,他用一瓶酒的价钱买走了她,把她培养成最杰出的杀手,最冷酷的战士,最出色的领袖。

女孩从未品尝过来自他人的温柔,故而内心毫无光芒毫无挣扎,是最完美的黑暗继承人。

他派遣一群黑武士到梦昭示的地方寻找预言中的女孩,却毫无音信。

而背叛绝地的少年带着最后几个绝地学徒投奔第一秩序。

未来改变了。领袖再也没有看到那个女孩,也不再需要那个女孩。

可是我不相信那个绝地叛徒,恐怕他另有所图。

我调查过他到来时的飞船飞行记录,离开绝地学院之后,他并没有直接到第一秩序,而是绕道贾库。

贾库是叛军的重要据点,他很可能是叛军间谍。”

奇鲁合上回忆录:“您还记得,当时在贾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忘了。”Rey缓缓溢出的眼泪倒映着红蓝交界处的大海和太阳。

奇鲁将裂开过又修好的光剑递给Rey。

光剑就像钥匙,开启了过去。

在那个狂风暴雨的深夜。

红色光刃刺穿snoke派来的武士。

他带着黑色面具,身着黑色长袍,背后是手持红色武器的伦武士团。

他摘下面具,露出年轻俊美的面容,在风雨中抱起年幼的她,带着她来到自己的船上,为她擦干头发,喂她喝蓝色牛奶,将外祖父的光剑放在她手里,哄她入睡,就像讲睡前故事一样,轻轻告诉她可能发生的未来。

“你会离开贾库。

你会得到千年隼,你会开着它到访每一个星星。

你还会得到这把光剑,带着它征战沙场。

你会唤醒R2D2。

你会成为英雄。

你会杀死魔王。

你会带领抵抗组织战胜第一秩序,建立第三共和国。

你会成为传说,给银河系带来希望和光明。

你会一直顺应自己的心,在人群中获得长久的幸福。

这个未来你不会堕入黑暗,你不会和我相爱。

你不会死在我怀里。

你最后会回归原力。

睡吧,你会忘掉这一切,全都忘掉。”他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像父亲,又像情人。

年幼的她抱着光剑入睡,这是她短暂的生命中,最温暖的夜晚。

第二天,他喂她喝了蓝色牛奶,为她绑上三个丸子发髻,给她穿上白色的长袍,带她来到沙漠中央,交给一个可靠之人照看,用原力设下屏障,绝地不会找到她,西斯不会,第一秩序也不会。

“别走!别走。”

他驾着黑色的船离开了。

她生在垃圾堆里,贾库干燥严酷的环境,烂醉如泥的父母只能让她最低限度的活着,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人类的温柔,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离别。

原来他就是,她一直在等待的人。

可是,她忘了,她怎么可以忘了,反而是光剑记住了一切。

他将外祖父的光剑留在星际酒吧的地窖里,当她再次触碰到光剑的时候,记忆如同闪电般迸发,暴雨中杀戮的一幕让她惊恐万分,她拒绝回忆,所以她没有看到后面的部分,她在他的船上睡了一晚,那是她对幸福最初的体验,让她永远不会堕入黑暗。

箱子中只剩下一片老式存储器。

存储器来自第一秩序叛逃者,记录领袖最后的经历。
奇鲁打开装置,里面传来一个微弱男性的声音。

“他接见了一位来自圣地的预言者,变得更加疯狂。

在最后的一个月里,随着战场上节节败退,他濒临疯狂,对着外祖父的遗骨喃喃自语,亲吻某个不存在的女人。

我们无法忍受他的暴虐,在HUX将军的带领下,杀了他。

与其说杀,不如说他已经疲惫的想要去死了,主动迎上那致命的一击。

他爬回到自己的卧室,在路上留下一串血迹。人人都畏惧他红色光剑,没人敢追上去。

门里传来有轻柔的呼唤声。

他脱掉手套,对着空气伸出手,叫着一个女人的名字,然而虚空中没有回应。

最后的时间,只有外祖父的遗骸陪伴他。”

“Rey。。。”

第一秩序覆灭的那天,她在原力中听到最后的呼唤,她拒绝了。

太阳沉入大海的时刻,红色与蓝色终于融合,她用原力喊出那个名字,竭尽全力的喊出来,整个岛屿都在震颤,原力波涛翻涌,时空所有分岔口在原力中显现。

触碰光剑时的回忆。

岛屿洞穴中看到的人影。

天空中慢慢远去的双翼飞船。

审讯时倾囊相授。

雪中的对决。

火堆前唯一的触碰。

并肩作战之后的邀约。

无数次原力连接请求。

最后一次虚空里伸出的手。

在另一个未来中,坠入黑暗的是芮,统治银河系的是芮。

第一秩序的旗舰坠向贾库的沙漠,火焰和血中,本所罗抱着芮,俯下身听她最后的声音。

“如果你早点出现,或许我就不会。。。”

如同所有故事套路,魔王被杀死了,人人欢呼本所罗的名字。

本并不开心,他宁愿是另一个结局。

所以他在最开始的一刻做出选择,让自己光剑中的水晶流血。

那是一切的开始,再无法回头。

爆发的原力肆意燃烧着,在红蓝火焰中央,Rey手捧光剑泪流不止。

奇鲁梦见过这一刻,很久以前就梦到了:

一个苍老的少女在红蓝色火焰中哭泣。

很久以后,当历史成为传说,奇鲁英格在威尔圣殿火堆旁对人讲述这个故事:

“我不知道原力连接能否超越生死,能否跨越时间。

但我看到红蓝色的火焰里,少女面容的Rey伸出双手将那个孤独一生的人拥入怀中,原力火焰在那一刻燃烧殆尽,只留下绝地武士的长袍。

就好像他们一生只是为了这个时刻的和解。

没有绝对的真相,只有你想相信的真相。

这就是谜底,预言者选择了他最想要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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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威尔圣殿的火堆前,奇鲁英格正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少女和魔王。少女与宇宙英雄Rey同名,而魔王则被代称为那个人,他的原型大概是历史上的某位西斯或者伦武士。

对于预言者来说,时间并非线性。

所以故事的开头也是故事的结尾。

Rey,曾经梦见过你。

在红蓝色的火焰里,你把垂死的男人抱在怀里,你们在火焰中燃烧殆尽,只留下绝地长袍。

就好像你们一生都只是为了这一刻的和解。

没有真正的真相,只有你想相信的真相。

这就是谜底,Kylo Ren选择了他最想要的结局。

我第一次梦到你,这也是我目盲之后的第一个预言梦。

那时我九岁,在贾库的村子里帮大人拆机器,贾库战争中留下大量帝国战船,拾荒成了贾库最有前途的工作。

我至今还记得那天的一切,我吃了妈妈做的饼子,不是后来常见的压缩食物,很好吃;我帮爸爸组装了一个发动机,虽然失明,但我对事物感知更强了;我在沙漠里找到凯伯水晶的碎片,可能是某个绝地光剑碎了之后留下的。

我记得那么详细,是因为那个夜晚,这一切都没了。

一个带着面具手持红色光剑的黑袍男人带着冲锋兵屠杀了村子。

我在沙漠里玩耍到深夜,幸免于难。

我能梦见到你的命运,却没梦见屠杀。

凶手来自第一秩序,那个组织里唯一戴面具拿光剑的人,就是伦武士团的首领。

又过了很久我才知道,那是和你在梦中相拥的男人。

为了复仇我加入了抵抗组织,还在那里见到我一生的挚友和你。

“对我而言,他一直是个谜。”你裹着绝地长袍沐浴在夕阳中。

在抵抗组织不断的逃亡中,我又一次梦到你,向我寻求真相。

梦到你的第二天,我第一次见到你,如果算上梦境是第三次。

“你好,我叫Rey,和你一样来自贾库。”你伸出手。“听其他船员说,你能预知未来。”

你正式加入抵抗组织,战争的天平慢慢向抵抗组织倾斜,第二次贾库战役之后,我带着复兴绝地的使命重建威尔圣殿。

最早的圣殿毁于死星,重建后的圣殿吸引了大量信徒和原力敏感者,其中就包括特别擅长预言的孩子。

在他们的梦中除了有自己的未来,还有两个模糊的影子,你和那个人。

或许你们的命运和银河系相连,几乎所有原力预言者都能感知到你们。

我将预言者们的梦境收集起来,拼凑起来。

看到你在沙漠中孤独的等待家人回来,直到某人告诉她“你等的人永远不会回来。”

你们在审讯时的相遇。

你们唯一一次触碰。

你们仅有的并肩作战。

你们跨过银河系撞在一起,却又转瞬分道扬镳。

你一直追寻的迷就是屠杀村庄的凶手。

我开始猜测原力为什么会让我梦到你们的故事,你是他唯一的弱点,是复仇的契机,我会把光剑捅进他唯一的软肋,结束战争。

除了预言梦,我在圣殿四面八方的信众中寻找更多信息。

我在莉亚的回忆录看到他梦到母亲死去。

我在HUX的回忆录里,看到他投奔第一秩序之前曾在贾库停留。

我在卢克的日记里,看到他毫无征兆的坠入黑暗面。

而这一切依然散乱着,没有连成线索。

直到我梦见那个人的死亡。

那是一个清晨,HUX将军带着精锐近卫兵逼向正在用餐的黑衣领袖,他手持光剑弹开所有攻击,用原力掐死至少一半的叛军,最后在梦中看了我一眼,不再抵抗,迎向子弹。

他的生命顽强的可怕,即使要害中弹也没有立即死去,而是爬回自己的卧室,而叛军已经失去了抵抗勇气,眼睁睁看着一个垂死之人缓慢爬出去,留下一串血痕。

他的卧室小而简陋,与其说是卧室不如说是牢房。

他靠在外祖父的遗骸附近,先看向我,仿佛他知道,我正在梦里看着他死去。

“预言者,我即将死去。你如愿了。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之后梦就醒了,那个人可以操纵梦境吗?还是说,他是更高明的预言者,甚至能预知“我能梦到他的死亡”这件事情,然后把自己的死也变成筹码来要求我做某件事情。

我们之间的约定到底是什么?

第二个月,第一秩序和抵抗组织的战争接近白热化,你在战场上和他兵戎相见,新建的威尔神殿里涌入了大量星际难民,在绝地组织里寻求庇护,我没日没夜的工作,照顾病患,安抚失去亲友的平民,战争每持续一刻,就会有无数人死于非命,我的挚友也战场上,许久没有消息。

连续超负荷工作和忧虑中,我终于病倒了。

梦到第一秩序的炮火中,抵抗组织的舰队从空中坠落,犹如无数流星坠落,我最好的朋友在其中一颗流星上,被火焰炙烤着。

飞船坠入地面,就像一个巨大的棺材,带着所有人陷入流沙中,剧烈的燃烧让沙砾变成晶莹流动的玻璃。

我的好友被封在玻璃中,仿佛琥珀里的虫子。

 

这是梦让我呼吸困难。

我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听到加密信道传来的电子信件 。

信来自第一秩序,写着时间地点,以及一句话: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预定。

我知道信从哪来,也知道我们都是预言者,早已看到未来必会有约定,或者我可以抛弃约定直接刺杀他,结束战争,未来可以选择。

我带着自己的光剑,在信中时间来到信中的地点,一艘伪装的民用飞船将我带走,带到第一秩序的旗舰上。

我在他小而简陋的卧室,或者说宿舍里见到他,正和外祖父的遗骸对视。

他在呼唤一个女人的名字,原力中没有任何回应。

如果我有机会刺杀他,就是此刻,我抽出光剑 。接下来他用一句话就打消了我的念头。

“一个月之后,我会死得众叛亲离。而我的死亡会让第一秩序分崩离析,成为战争的转折点。”

他用完成时来陈述未来,就像这个未来一定会发生。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来自贾库,是那场屠村的幸存者,你想报仇。

你梦到过Rey。梦到她在火焰中流泪。

很多年后,她会找你来揭开一个谜底。

你会引导她发现真相。

如果你要提前结束战争,如果你想要复仇,如果你想让自己的好友在战争中活下来,就不要告诉她真相,让她永远不知道。”

说完之后,他思索片刻。

“不,还是让她自己选择。如果她想知道,你就告诉她吧。”

“如果我拒绝呢?”

“那么我会活下来,第一秩序将会延续三年,塔图因战役会在两个月后爆发,而你的好友会死在塔图因的流沙中,被封进玻璃。”

我没有回答,语言上的答应和拒绝毫无意义,只要我在心中做出选择,未来就已经确定。

我将乘着千年隼,穿越群星,与你重逢。在冰冷海风中,为你讲述这个故事。最后看着你在红蓝色的火焰中伸出双手,拥抱那个人,就好像你们漫长的一生一直等待这此刻的和解。

这个故事可以从任何一个片段开始,所以也可以在任何一个片段结束。

所以这也是故事的结局。